在我讲述的故事里,你便可以自由飞翔。
阿浅(SylvianeDR)

当那只眼睛,好像是睡了,
睁开并与咆哮联合起来
并将那目光拽入鲜红的血液里;
巨大的玫瑰也曾经这样
从教堂的幽暗中攫住一颗心
并将它拽入上帝之中。

—SRetz—

【狛苗】Algos

°有微量腐困 
°脑洞本体是自设的花吐变形,非科学疾病,瞎掰扯 

 
 
/01 
疼痛不是一瞬间的事。 
他的左手正在隐隐作痛。并非是因为失去了手臂而痛,也与左右田为他装的精细义肢无关;然而那痛楚确实存在于曾经的断面上,尖锐地跳动着。 
狛枝凪斗垂下视线。他能够确切地追寻疼痛的起源如同判断风的来向那样轻易;他的左手本该只是银色的金属义肢,图像落到眸内却陡然多出一株植物,细长的绿茎上生着一芽猩红的花蕾,轻柔地绕着他的指尖。 
他认得这种花,在程序里三号岛属于他的病房里有一株,舒张着艳红的纤长花瓣,火焰一般映在墙上,在他混沌的思绪里飘散成一团红雾。狛枝穿起惯常的墨绿色风衣,长袖将植物根茎与义肢的接口掩住了。他知道那通往哪里:它会探入青色的血管,最终连到心脏去。 
有人经过他半掩的房门,探头进来同他打招呼:“狛枝,要不要随船到未来机关去探望后辈?” 
就是在那时又一次开始疼痛。 
狛枝凪斗在冷汗涔涔的痛苦中无可救药地想起那对琉璃色的眼瞳,温和正直的眼神,随后从眼睛开始,记忆分毫不差地将那人脸上所有细小的表情悉数勾画出来,那种记忆只属于擅长凝视的人;疼痛伴随回忆愈发清晰,剧烈地在整条手臂上蔓延开来。直到他感到有人在用力地掰开他的右手,他才发现自己因想要抑制痛苦而紧掐伤口,却又造成双倍的痛楚,循环来去无法自制。狛枝抬起视线,视野里轻易容纳十几张饱含担忧的脸庞,他只好勉力弯了弯双唇,效果一定不如人意,因为他的同学们表情更加糟糕了。 
“这是怎么了?” 
“手痛怎么会痛成这样?” 
“排异反应吗?” 
“我说左右田,这是医疗事故了吧?” 
“不关我事啊!!” 
“狛枝同学?你还好吗?” 
同学们围着他,原本冷清的独处氛围因为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而被驱散。狛枝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但没有被关注。最后还是索尼娅一锤定音,让左右田和罪木排查病因。 
他们都没有看见狛枝左手上的幼小花苞有绽开的趋势。 
 
/02 
当他凝望海面,当他登上停泊在港湾的船只,当他感受到从彼方拂来的风时,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他去回忆,而不仅仅只有他的名字被提及时他才会想起。 
一切都让他想起对方,因而持续疼痛。 
他将手搭在栏杆上,看着港湾绵延开去的曲线,在海风和金色的晨雾里想到他是如何发现他的爱意。狛枝原本以为他没有爱人的能力,从世上唯二爱他的人离开他时他再也无法从世上获得爱意。爱是很容易枯竭的一种东西,像一潭自闭的湖水,无法得到其他源头补足等待的只有蒸发殆尽,他的湖水一日日变浅,临近干涸;那个娇小却笔挺的身影却从湖边轰开一个缺口,让他的爱沿着荒草丛生的古河道流向属于苗木诚的湖泊里。 
仔细说来,他们甚至可以没有相遇的机会。尽管是同校同学,直至毕业之后也没有见上一面的事情也有的是,然而他们的相遇就像那年的陨石,始终会到来。学园时期他还特别厌弃对方好比厌弃毫无作为的自己一般,现在想起也能发现这只是对自己的无能的一种迁怒。他当然爱他充满希望的论破,爱他那双无论何时都闪烁着斗志的绿眼,爱他竟然和自己如此相像而又如此不同;爱他的柔软,他的原则和正直,他的道德和他的信念;爱他靠在墙外为前辈们的快乐而快乐,为逝去故友的那抹怀念又悲伤的笑意。 
这是个无愧于一切美好词汇的人。 
左臂熟悉的疼痛传来,而他对着视野里日渐模糊的日轮兀自微笑起来。 
 
/03 
77期生经过仔细调查,没有发现狛枝的义肢和断臂有任何问题。 
“这就奇怪了……”左右田一脸头痛地帮他装回检修完毕的义肢,“没有地方跟你的手臂搭不上线,重量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轻,怎么想都没办法激发你的痛觉了,再说你的手已经剁了那么久也应该不会……”他的话被罪木轻描淡写扫过来的一眼硬生生堵回了嘴里。 
“狛枝同学……你该不会是……?”罪木收拾好器械,将目光从左右田脸上收回来,欲言又止。 
狛枝一脸茫然地反问:“有什么问题?” 
“不、不好意思,没有问题……大、大概是我想多了……” 
罪木慌慌张张地道歉,狛枝笑着让她不用在意,话音一转提起了另一个话题:“说起来,罪木同学,我最近看东西开始模糊了,是要近视了吗?” 
于是大家又紧张地将他拉去做视力检查,让日向不由感叹这家伙的折腾能力越来越厉害了。 
假性近视是有一点,但也不是太厉害,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将他的一切电子设备都没收锁好,再三吩咐他要爱惜身体,不要再用他的幸运律瞎折腾。狛枝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众人以为他的一切痛楚都是使用才能带来的副作用。如果这份疼痛真能收获幸运倒好,但他知道这一切最终导向的仅有无望的结果。他忍耐着惯例的痛楚,做出一副无事人的样子好让同学快去安心干活;七海的语音就是这时接进来的。 
“啊,大家都在,那正好可以一次性说了,”少女软绵绵的嗓音在广播里有些失真,“未来机关那边刚刚给我们发来了苗木家的结婚请帖,具体已经以邮件形式发放到大家的手机里了。” 
 
世界霎时哑然失声。 
 
/04 
这就是痛楚。世界被整个端起抛到水下,在红色的模糊视野里一切都被浮着气泡的水体隔绝,唯有这份痛苦清晰至撕裂,至痛无言,一切无法被合理描述展现,仅有痛到极致方可送葬。他银色的指尖上爪牙般的花朵裂开,挥舞,曳动一如旋转视野。他因疼痛喘息,竟然连挣扎的呼吸声也被隔绝;他感到很多人聚到他身边来,温暖的手掌贴在他被冷汗浸湿的后背,可他还是冷得发抖,痛得失声。他抬起湿润的眼睫,江之岛的身影朦胧地立在视野前方,似乎是指着他夸张地大笑起来;一截熟悉至极的袖口探过来,里头是属于女人的惨白手臂,艳红的指甲紧紧掐入义肢和肉体的交接处,银色的锁链在深色的袖边晃动着。 
那是怎么收尾的狛枝已经记不清,只可大概推测自己是晕了过去,就在医务室里就地处理,也算是挑了个好地方病发。在昏黑的睡眠中,开在死亡边缘的花朵默默地吮吸血液生长着;只要他能往上看,再往上看,便可以看见晨星始终凌驾在一切黑暗与苦楚之上,遥望着、注视着、温暖着,而他看不见。 
 
/05 
那一天到来的时候,狛枝收到索尼娅送来的纯白礼服,还有一枝白玫瑰让他别在胸前。他扎起略长的粉白发丝时不经意碰到架在耳上的镜框,整副眼镜上下晃了晃,更加显出重量,也更加勾起了鼻梁上敏感的酸痛。狛枝不喜欢戴眼镜,这幅塑料框哪怕再轻也承载着镜片的重量,但他这是迫不得已——要想应付近视理所应当地就会想到它。 
众人等待他上船前往未来机关。作为前辈们为了庆祝婚礼都盛装打扮,这也很大程度不是为了那点学生情谊而是为了救命之恩,尽管大家都没对此提过但狛枝十分清楚。他站在甲板上,未曾想过坐下因为那样会影响西服的挺括。只要能让他的人生大事进行得圆满无缺,狛枝也能从中得到快乐与幸福。 
其他人在他身后聊着天,间或小心地往他身上投来一两道目光,成分里有担忧也有困惑与好奇。他不明白大家为什么到他身边用同情的语气安慰他因为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表现得都很不明显,从那次遥远的告别里他称呼暗恋对象为“苗木诚君”可以看出他并未太过接近对方,握手的时间也许有点长但那应该可以被理解,他的眼神绝对克制因为他索性在与对方说话时闭上了双眼。 
不着痕迹。难怪对方没有发现。 
左右田端着可乐站到他身旁,将手随意地搭在他的右肩上:“那确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呀。” 
狛枝不明所以,唯有跟着点头。 
“也难怪你会这样,兄弟我懂的,但就是有点意外你知道吗。” 
“意外什么?” 
左右田顶着一副“别装了”的表情,善解人意般地又拍拍他的后背,就回到众人中去了。狛枝猜想他的意思应该是那人要娶的对象很好。 
那样就很好。 
 
/06 
他只进去看了一眼。苗木的妹妹大概做了哥哥的伴娘,穿得有点太过华丽,不过苗木素来疼爱妹妹,倒没什么不好。 
趁着里头热闹起来,他走出那对他而言有点太拥挤的小教堂。他不能够去倾听誓言,怕这记忆成为自己幻梦的素材。 
苗木就是这时候从后面追上来的。 
苗木诚,他的后辈、希望和暗恋对象,穿着适合他的庄重礼服,追在他身后,有点喘不过气来,狛枝希望他至少能将自己的领带打得松一些。苗木尽力在西装的束缚下跑到最快,拦在狛枝前面。 
“狛枝前辈,好久不见。” 
苗木平复着呼吸,这么说道。他的脸颊因奔跑而透着些薄红,绿眸闪闪发亮。狛枝交叉双臂,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希望眼前这人不要在他面前出现。 
“你跑出来做什么?”他并未回答问题,转而用不赞同的语气发问。苗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眨了眨眼睛,满脸疑惑。 
“那个女孩,你将她一个人留在教堂里却跑出来追我,不觉得不合适吗?” 
“哎?”苗木挠了挠脸颊,“小困还没准备好,而且你走出去了我要来找你呀?” 
“不是说苗木桑,”狛枝的脸色因复燃的疼痛而变得愈发苍白,“既然选择好了要与她共度一生,就不要做些不明智的举动,这是我作为学长要告诉你的。” 
“不是,等等——” 
“苗木诚。” 
他难得严厉起来,直呼了那人全名,苗木看起来被他的气势挡了一下,似乎将要说的话都忘到脑后了。狛枝于是接着说:“现在回去,跟她结婚,好好对待她,绝对不可以背叛。” 
“……跟谁结婚?我喜欢的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啊?” 
手边的花和着心跳颤抖了一下。猩红的花瓣即将完全怒张。 
“选择结婚这条路的应该是你才对,那样那个女孩子要怎么办?你应该要懂得道理——” 
“我不结婚!” 
苗木气势汹汹地抓住他想要向后躲闪的左手,连同花茎也一起抓住了。 
“要结婚的是小困和腐川桑!………………啊。”他恍然大悟,“你以为我在和其他人订下婚约的时候还会来纠缠你?” 
“……” 
狛枝瞪大灰绿色的眼眸。 
“你……唉,狛枝前辈,狛枝君……”他轻轻调整了一下手势,与那钢铁手掌十指相扣,“我是绝对不可能在爱着一个人的同时却去娶另一个人的啊,因为我的爱跟我的承诺一起,只会给一个人。” 
因疼痛而颤抖的左手在与对方掌心相贴时稍稍平稳下来。 
“是你啊。” 
他在教堂外的草坪上贴上了前辈因极力忍耐而发白的薄唇。 
那盛张在指尖上的彼岸花,随着这一刻,化作红色光点,悄然消散在空气里。 
 
/07 
“罪木前辈跟我提到过这种病……果然是真的啊,狛枝君,”他在银白色的手心轻轻啄吻,“为什么不跟我说?” 
“……没有必要。” 
“所以也就不来找我,明明说了会再见的,自己却还食言,要不是小困的婚礼我都见不到你……很痛吗?” 
“现在已经不痛了。” 
“……我说啊,喜欢我这件事……会让你觉得很痛苦吗?” 
狛枝凪斗只是微笑起来。 
他将温暖的右手放在对方头上,摸了摸。 
“唯独喜欢你永远不会让我痛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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