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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狛枝生贺活动【爆炸前十分钟的火车铁轨】@弹丸论破幸运组主页 


Soft Spot
文｜SylvianeDR

『人的记忆是有迹可循的，就像一条向前延展的铁轨，既可追溯起点，也可远眺终点。』

“苗木君？你好像心不在焉。”
狛枝将手肘支在桌上，单手托腮，一双灰绿色的漂亮瞳仁凝视着他。
“啊，抱歉……刚刚似乎有一瞬间，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了。”
学长弯了一下嘴唇，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
“现在不就是在火车上嘛。”
是啊。耳旁传来有节奏的响声，是轮子转动的声音吗？还有悠长的汽笛声，伴随构想中的白烟逐渐远去。
“……可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印象有些模糊了……”
“跟我聊聊以前的事吧？”
他这样提议。
从什么时候开始聊呢？苗木撑着自己的额头，潮湿发烫。他昏昏沉沉地看向对方，忽而笑了。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狛枝君你和77期的前辈们一起坐船离开……其实我是想请你留下的，但是我不能。”
狛枝很有耐心地跟他问一句答一句：“为什么呢？”
“有太多人看着了，”软软的棕发垂下，在苗木透绿的眼前留下一片阴影，“大家都在看着我和你，前辈们、同事们、幸存者们，如果不将你送走……我不能保证安全，不这么做，太自私，不仅仅因为我，也因为你啊……虽然我知道你会忘记那些事。”
狛枝探出手，将苗木的手从额上取下。他的恋人将脸埋进他的掌心，触感冰凉，比夕阳光更让人感觉舒服。苗木长舒一口气，混沌的思维变得有些清晰了：“如果是进了那个地方……唔，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视线没法聚焦，眼睛似乎在挣扎着保持睁开的状态。摇晃的列车像摇篮一样，只要顺从这个稳定的节奏，就可以……一点一点地变得安稳了吧？
“忘了吗？”他温和地问。
“嗯？”
“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他用力蹭了蹭那只手。柔软温暖，是本该有的样子，最正常的样子，他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夏天……烟火大会……”
“啊，你在说那时候啊。”狛枝话里带了些笑的气音，“我记得在你捞金鱼的时候，将纸勺泡烂了三个。”
“前辈也没有很厉害吧，明明只是在一旁看着而已……”
那头忽然没了动静。苗木抬起头，对面的白发青年没有一点笑的模样。他抿紧双唇，眉头微皱，一副严肃模样。他有些不安，又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狛枝学长……？”
“你刚刚说过，我会忘记那些事吧？”狛枝收回手。苗木脸上浮现出困惑。
“……那些……事……？”
对面的人站起身来。
“即使是我忘记了也不要紧，只要是希望的话，无论多少次我也会再追逐……可是，”狛枝的笑容看起来很浅，“要是你的话，大概就看不见我了。”
『希望』。
『人类的希望怎么能有软肋？』
是一把声音。苍老的，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声音。明明是在列车上，却又显得异常的清晰。有着白头发的人走开了，他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座椅，昏暗的夕照洒在车厢里。
太阳就要下山了。
他沉默着。
——凝视着面前的空白。

“你还在吗？”
他对着空气发问。
“你还记得吗？”
相似却又不同的声音从他消失的那端传来。苗木坐直，没有任何一刻比此刻还要清醒，他苦笑着：“既然还在，那就快回来吧。”
狛枝凪斗踱出，从黑暗中显出身形。他左手袖口残破，从中露出一截闪着银光的手臂。
“为什么要走？”
“我不想看见你一点点忘记一切的样子。”
苗木皱起眉头：“狛枝君……你觉得，这一切是必须的吗？”
“按照他的说法，倒也没错，原超高校级的希望整天守着只会呼吸不会行动的空壳，怎么能为了一个死人牵肠挂肚，消沉至此？”
他话语锋利，刀尖却并不对准对方。苗木感到难过，可那也不是为了他自己。
“他们说……我作为未来机关的希望、人类的希望，不允许有软肋。有软肋就有漏洞，有漏洞就必然会被人趁机利用，最后陷入绝望。所以他们派了……”苗木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派了月光原桑……呜……”
他痛苦地抱住头。狛枝急步向前，将他揽入怀中，用柔软的右手抚摸着他的头，梳理着他的头发：“为什么要反抗呢？如果顺从他们的话，会比现在幸福百倍吧？不会有头痛、不会有等待，我的存在已经让你感到痛苦，为什么不索性忘掉？即使你还一直记得我，我也不会醒过来了啊——”
“不对！”
苗木向上望着狛枝的面容，对方苍白瘦削，一双绿眼里是浓稠得化不开的悲伤。他伸手回抱住对方，像下一秒对方的存在便会归于虚无一般用力。
“记忆就像铁轨……既可追溯起点，又可远眺终点，现在在这里的我和你，乘上了行于铁轨之上的列车。要怎么才能让我忘记你呢？如果用爆炸来比喻，将身在此处的我和你的存在一同抹消是最好的办法了吧？”
“……”
狛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身躯一时有些僵硬。
“没错，现在在这里的我的意识，会被抹除。那，身在现实的我，又会怎样呢？没有了自我意识的「希望」，大概能更好地成为傀儡吧？只需要在人前露脸的发言人，喊着空洞无物的口号，让大家振作起来，反抗绝望……这种事情谁都能做，傀儡还比我省心得多。
“可是……傀儡还算是人类吗？”
“在这里的你我已经不能阻止这一切了，”狛枝低语，“我和你都被困在你的意识里，没有办法干涉现实的事。”
“不，你有。”
苗木从狛枝的拥抱中退出，举起对方的左手。窗外不知何时又变回了黄昏景象，投入车窗的残照在银白义肢上微微闪着光。
“我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这样的你，真的是在我的意识里吗？而且，先前你离开的时候，我就应该忘记你了，但是我没有。”
狛枝翻动手掌，观察着义肢的模样。他没有真正地用自己的双眼看过这只手，但也许是左右田在他沉睡时说了太多关于它的事，他竟然能将它构想出来了。
苗木接着说：“新世界程序和现实世界有时差。从我看见你筹划那一切时开始，我就已经明白你要做什么了。我当时用尽一切方法离开未来机关，想要及时地进入程序里阻止你……可是我没来得及。我迟到了十分钟，在新世界程序里，却晚了好几天。”
“对不起。”
“这是你的行事风格，救不了你是我的事，你不用向我道歉，”苗木脸上的表情有些黯淡，“从那以后，我一直对这十分钟耿耿于怀。有时我站到你旁边，看着你什么感觉都没有地睡在维生舱里，我都在想，如果我能早到十分钟，又会怎样呢？我可以将有毒的灭火弹调包，我还可以阻止长枪的坠落，又或者，我可以直接阻止火灾？十分钟对我来说有那么多的可能，那么长，我却没能把握。”
狛枝看上去有点手足无措。要怎样才能让面前这个一往无前的人不再停留于过去未能完成的事，拔足前行呢？他不懂得安慰他人，更何况这个局面的形成，他并不是毫无责任。
“所以，我的意识，跟外部世界，也有十分钟的时差。”
灰绿色的眸子被霎时点亮了。
“狛枝君，只要你能够醒过来，你就能阻止这一切……我就在你的身旁。未来机关需要在催眠成功的下一刻让我看着你，如果‘我’毫无触动，就说明我已经不再拥有软肋了。
“请你，醒过来吧。”
因为我们之间，有我必然有你，除了同生共死，不会再有别的结局。

——狛枝猛然睁开双眼。
蓝发少女正在完成她的工作。她看着身旁突然被推开的维生舱门，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动作也有了片刻的停顿。狛枝从未像现在这样由衷地感谢机械师，他的全身因为久未活动而软弱无力，所幸还有这只机械手，还拥有足够的力量。
冰冷的金属环绕纤细的脖颈，狛枝轻声的絮语如同正在吐着蛇信的毒舌，映着维生舱荧绿光泽的眸子里冷得可怕。
“现在，解除催眠。”

苗木醒来时看见的景象，就是狛枝上半身挂在舱壁上，有气无力地趴在那里。见他醒来，狛枝脸上露出了一个无辜的微笑。
“能搭把手吗？我好像没力气出来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