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讲述的故事里,你便可以自由飞翔。
阿浅(SylvianeDR)

当那只眼睛,好像是睡了,
睁开并与咆哮联合起来
并将那目光拽入鲜红的血液里;
巨大的玫瑰也曾经这样
从教堂的幽暗中攫住一颗心
并将它拽入上帝之中。

—SRetz—

【镜音双子】Lichtzwang|光明之迫

*这是差不多三年前我给社团的V家曲绘/文合志的稿子,后来因为窗了一直压在硬盘里,(主要也是想看看有没有别的本子可以投事实证明过了那么多年还是没有x)所以扔上来存个档。
*结尾在去中考后谢师宴的路上一口气写出来的hhhhhhh期待了很久的情节(不是
*从《恶ノ娘》和《恶ノ召使》两首曲子衍生出来的同人,设定(包括人名)大部分来自小说,当然我的文怎么可能循规蹈矩地写呢x肯定是要私设如山的呀x总而言之这两首真的太棒了,我超喜欢
*懒得删改了,原汁原味的三年前产物x(比我现在能写出来的牛逼多了xxxxxxxxxx
*食用愉快


【食用须知】
亚连克西尔•露西菲尼亚•顿特利秀/亚连•阿巴多尼亚——镜音Len
莉莉安娜•露西菲尼亚•顿特利秀——镜音Rin
莱昂哈尔特•阿巴多尼亚——Leon
玛丽亚姆•弗塔皮耶——Miriam
凯尔•玛隆——Kaito
米迦埃拉——初音Miku
吉尔美诺•阿巴多尼亚/巴妮卡•空琪塔——Meiko
艾尔露卡•克洛克沃克——巡音Luka
戈米莉亚——Gumi
夏尔蒂特——重音Teto
奈伊•弗塔皮耶/奈伊•玛隆——亚北Neru
克拉莉丝——弱音Haku
莉莉安娜•米歇尔(莉莉)——Lily




Lichtzwang|光明之迫
文|SylvianeDR

寂静的碰撞声回荡在黑暗狭小的房间里。
【——罪人。】
少年恍惚地睁开双眼,从绿色的发条与头上漆黑洞口的缝隙中掉下来的,是一只小小的玻璃瓶子。
他在浓稠的黑暗中极力睁大双眼试图看清瓶子里的内容物。那是一张被卷得紧紧的羊皮纸,上面依稀沾上点滴泪痕。
少年的呼吸一顿,他感觉那口空气可悲地卡在了喉管中,只能盯着那只小瓶子无声地颤抖着,连将它捡起来的力气都丧失了。
——莉莉安娜……我的姐姐啊。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转过头去,绿色发条唱道:
【你不被允许离开——罪人。】
他是如此罪孽深重。
他手腕上沉重的手铐由三英雄之一、莱昂哈尔特•阿巴多尼亚的鲜血染就。因为深知直面这个男人没有胜算、为了万无一失地杀死他,他用药使他动弹不得,将手中寒冷的利刃刺入他的胸膛,滚烫如翻涌岩浆的鲜血从他心脏的创口喷涌而出,甚至溅在他的脸上灼烧他的皮肤,而他始终没有对这个养育他多年的男人最后喊一次爸爸。
他脚踝上的脚镣几乎令他站立不稳而跪下,这是凯尔•玛隆的绝望,沉重地从他大海一般的双眼滑落,他思念那个精灵一般的绿发少女,却被她已死的事实所惊动,从此再也听不见她午夜森林中夜莺般清脆婉转的歌喉;再也不见她望他时认真的,如同初晨滚落叶片的翠绿露水那般澄澈的眸子;她的笑容——消失在那可怕的地底下,而她成为索求的魔鬼。她终日对着金发的少年讲着那会造成多么罪孽深重的割裂,并在这小小的封闭房间中不眠不休地拘束着对方,使那少年如囚徒一般终身凝望着黑暗、想着自己的罪、他的姐姐,笑容明媚天真好似阳光,无忧无虑地坐在精致的小桌前品尝着各种茶点,……那会是多么强烈的压迫,落入他眼中的明明是死神漆黑羽翼中的阴霾,而记忆中他的姐姐的身姿却像光一样灼烧刺痛他的双眼,直到他心中明明没有悔意却禁不住落下泪来;只能数着手上的血滴、无法触碰她缀满花蕾般缎带的裙摆……他的姐姐,莉莉安娜。
也因此不敢去看瓶子里悲伤的祈愿,悔恨的眼泪,姐姐的愿望。
像划过的陨落星辰一样,点亮了黑暗。
——如果有来世的话——
他的眼泪不自觉砸在手铐上,那红色仿佛动摇了却依然坚定、有着沉重的重量——而轻柔的布料按压在他流泪的眼角时他错愕地抬起头,那是与他的义姐有着相似面容的红衣女性;他在他还叫亚连克西尔、还是这个国家的王子的时候,与年幼的莉莉安娜在海滩上见过的女性。她向他们讨要食物,并讲述了【这片海的秘密】,她是曾经附身在莉莉安娜身上的暴食的恶魔。
「我可怜的露西菲尼亚的王子,亚连克西尔•露西菲尼亚•顿特利秀哟。」
她姿势优雅地从地上拾起那只透明的小瓶,抽出在其中的羊皮纸:「这就是你们向这片海许下的愿望吗?『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们再一起玩吧。』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不需要有来世?也许我现在就能实现你们的愿望。」
「你是……」
「你不可能忘了我的名字,事实上我的名字还在广为传诵。我就是那个巴妮卡•空琪塔哟。」
巴妮卡笑着说。她的红唇勾起一个愉快的弧度。
「你是那天我们在海滩上遇见的那个恶魔,难道不是吗?」亚连尝试使自己的声线回复到平静,尽管瓶子里的内容物已经被拆出来宣读,使他感到心脏仿佛揪在一起那般痛楚。
「你如果愿意接受我的协助,你就可以回到过去,改变露西菲尼亚的历史,为你自己杀人的行为赎罪,和姐姐再度在一起。如果你喜欢——与米迦埃拉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呢。」
亚连抿紧了毫无血色的双唇。他看着手铐,那抹红色依然清晰,像那天还没有失温凝固的血液。
「……请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回去。」
巴妮卡赞许地微笑:「有两个条件。第一,你的身份不再是亚连克西尔•露西菲尼亚•顿特利秀,你只是亚连•阿巴多尼亚,是与王女容貌相似的仆人而已。」
「这件事我早就习惯了。」亚连低声说,他想起四九九年时莉莉安娜的生日宴会,群臣在镜之间里为莉莉安娜庆祝生日。那时候只能作为仆人的他有些嫉妒,有些不甘,但他现在明白只要莉莉安娜幸福,他无论做什么事都可以,「这个条件我并没有任何问题。」
他开始想象着安宁的明日,姐姐会在他身边无忧无虑地玩闹,像一个普通的小孩子,而不是手上沾满了鲜血的罪恶的王女;吉尔美诺姐会一如既往地和爸爸喝酒聊天;米迦埃拉或许能够继续安静地做着她的工作,带着宁静的微笑唱歌;凯尔也不会为此难过而引发后面一连串的事件。
他恍惚地看着那红唇张合,「第二个条件……献上你或者……的灵魂。」他也许听得不够清晰,但这也无所谓了,因为那些拘束物开始歌唱。
【你不被允许离开,罪人。】
【——不是今天——】
【赎清你的罪——】
【未到时候。】
巴妮卡牵起红黑色的裙摆,脚步轻快地转了小半个圆,用鲜红的酒杯敲了敲亚连的手铐。
「他将要赎清他的罪。放开他吧。」
手铐脚镣应声打开。
【今天是你的重生之日。】

四九九年,安妮女王驾崩,王女莉莉安娜•露西菲尼亚•顿特利秀继位。
留在视网膜里最后的景象,就是绿色的发条缓缓转动,黑暗被搅出一个漩涡,暴食的恶魔红黑两色的礼裙和苍白的肤色渐渐消融在黑暗中。
而当他睁开眼时,他正站在王女的斜后方,下午三时的阳光柔和地洒下来披落肩头,王女淡金色的眼睫轻轻颤动,她正垂下眼帘品尝白骨瓷杯中金红色的茶汤,鼻息淹没在氤氲的茶香白雾中。
他张了张嘴,无声地说着「我回来了」,海蓝色的双眼里却渐渐浮现水雾,只好低着头勾起复杂的笑容。
「呐,亚连。」莉莉安娜突然开口,「明天可是我的生日呢,想好送我什么礼物了吗?」
明明无论想要什么礼物大臣们都会跪下双手奉上,她却要向仆人讨要礼物,王女的任性可见一斑。
亚连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想起,四九九年的王女生日宴会上,明明王宫外民众忍饥挨饿粮食紧张,那个用糖果做成的城堡却在王宫的镜之间里登场,那是第一个导致露西菲尼亚灭亡的导火索。
「那一定是能让殿下感到快乐的礼物。」他笑着说。

「亚连,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第二天一早,莱昂哈尔特就找到了他,从怀里掏出一面精心包好的手镜。边缘因为老旧而有些磨损,象牙白的漆有少许破裂,露出里面奶油般的黄颜色。
「之前忘了,这次千叮万嘱自己一定要记得,现在就给你礼物。虽然廉价又有些旧,是假货,但是我记得王女也有一面相类似的,就想买来送给你。」
亚连沉默地接过,上次他给他这面手镜的时候,就是他下手杀他的时候。
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愧疚,但他的眼角确确实实开始发烫,喉头有些哽咽。
感到一只熟悉的手掌摸上自己的头,一如既往地揉了一下略长的金发。
「生日快乐啊,亚连。」

王女失踪了。
仆人们着急地四处寻找,宴会不久后就要开始,王女却在这个时候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但亚连知道她在哪里,她只会在那里。
他沿着无名海岸走着,海浪拍打在沙滩上。少女站在前方,暖金色的光线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挽起的金发像凝固拉丝的阳光。他沉默地站在她旁边。
「莉莉安娜殿下,生日快乐。」
莉莉安娜定定地看着起伏不定的海平面,「我不想回去。」
「不及时回去的话侍女长会骂我的啊。」亚连眉头微蹙,带着些许笑意说。
他也并不想让她回去,她如果取消了宴会,那糖果城堡想必也不会出现了吧。
「这是你的生日礼物哦。」亚连将一直紧攥在手心里的东西递了出去。那是一个玻璃小瓶,在夕照下纯粹地发光。
莉莉安娜似乎一些惊讶,但亚连的声音持续地传递过来:「殿下以后如果有什么愿望,可以装进去,我会尽力地帮你达成的。」
莉莉安娜愉快地笑起来:「这真是一个不错的礼物哦?」
「那么,殿下,其实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呢。」亚连低声说,海风将他的额发撩起来些许,「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莉莉安娜的眉毛有些不满地蹙起,但是她还是轻快地说:「啊啦,亚连居然也会有事要拜托我呢。那就姑且一听好了。」
约瑟芬在一旁等待,他和莉莉安娜上了马一路飞奔,亚连恍惚想起来上次——姑且也能叫做上次——因为不小心触碰了莉莉安娜而被她打了个耳光,这次莉莉安娜意外地态度良好,不过或许是因为也许她保留了一些关于之前事件的感觉吧。
「我想……殿下应该听一下民众的声音了。」
穿梭在树木之间,亚连这么说。莉莉安娜立即不满地道:「是莱昂哈尔特让你这么做的吗?」
「全凭我的个人意志……莉莉安娜殿下。」

「如果是你的要求,或许莉莉安娜会答应。」
亚连在皇宫的长廊里碰见艾尔露卡和她的弟子戈米莉亚。
三英雄中的艾尔露卡•克洛克沃克是一位美艳的宫廷魔导师,以精准的预言而闻名。她的双眼犹如内里包含一汪大海的蓝宝石,薄桃般的樱色发丝掩在兜帽下。
「艾尔露卡大人是指……?」
「她是指,对于王女殿下而言,国家的覆灭,人民的受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意愿。」
一旁的戈米莉亚淡淡地说。
他那时有些疑惑,大家都确实忘了他是莉莉安娜的双胞弟弟吧,为什么说着自己对莉莉安娜很重要之类的话语?
只是为了莉莉安娜,他愿意尝试努力。

马跑入城镇的时候,天已经暗了。路边有一个金发的小女孩裹着破烂的衣衫不住地发抖。马蹄声传入小女孩耳边,她几乎是爬过去挡在路中央,亚连远远地让约瑟芬停了下来。
「请你们帮帮我吧……我家里只有我和我弟弟,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请你们……」
她哽咽着,透明的泪滴滴落在土地里。亚连翻身下马,不顾莉莉安娜惊讶的眼神将小女孩扶起来,替她温柔地拍了拍裙子,将一枚金币塞在小女孩幼小的手掌里。
「就用这些去买些粮食吧。」亚连温柔地说,告别了那个女孩。
「亚连挺温柔的嘛。」意外的是莉莉安娜并没有什么烦躁不满的情绪,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马上,「不过啊,亚连,你每个月似乎也没有什么钱吧,就这么给了这些平民吗?」
她的语气是惯常的淡然傲慢,亚连想要不是他刚刚叫停约瑟芬,或许她会面无表情地看着马蹄踩过那女孩的身上。不过这并不能责怪莉莉安娜,因为她实在太年幼,身边又没有人能够教她这些。因此,让我来吧。让莉莉安娜变得更好的责任,在我身上啊。
街道上哀声遍地,偶尔因为风拂过而露出侧脸的莉莉安娜表情意外地认真。亚连不指望莉莉安娜出来看这么一次就能了解一切,但是这也并不是无用功吧。

然后不出意外地被骂了。
夏尔蒂特在亚连被玛丽亚姆骂得落花流水之后走了过来:「呐亚连,你知道今天镜之间来了多少人吗?不光是大臣还有别国的皇族都来了哦?大家都等了很长一段时间呢。最后是侍女长大人不慌不忙地走过来说『抱歉莉莉安娜殿下身体不适不能出席宴会请大家享用今日的食物』之后就走了出去才能好好收场哦?听说今天还有余兴节目呢,但是因为王女殿下不在所以没有开始呢,但是我想那一定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吧!」
玛丽亚姆•弗塔皮耶和莱昂哈尔特一样,都是三英雄之一。但是为什么至今是个侍女长,恐怕有着没有人知道的理由。
「我知道了……说起来,我们也应该完成我们的工作了吧?」将话题打发过后,亚连有些出神。糖果城堡事件已经告一段落,可以稍微松一口气……刚才的宴会应该也有凯尔•玛隆在吧,很快他就要解除与莉莉安娜的婚约了吧。这么想想,有点烦躁,又有一种微妙的愉快感。人类真是奇妙的生物啊。
只是到时应该怎么办呢。

「我同意了。」

「呐亚连,你知道吗王女要开粮仓了。」
扎着金色单马尾的少女抬起一只手挡住嘴小声对亚连说。
大臣们本来都抱着「对莉莉安娜说了也没用她一定不会批准的」的看法试着向王女提出了请求,但王女却出乎意料地立即答应了。亚连本身也有些惊讶,毕竟当年莱昂哈尔特因为未经王女允许偷偷开粮仓救人的事情一直让王女耿耿于怀,最后还对亚连出了「给我杀了莱昂哈尔特」的指令。想起养父,他稍微定了定神,问身边的少女:「奈伊,莱昂哈尔特大人和玛丽亚姆大人最近有没有说什么话?」
奈伊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总之你告诉我就行了。」
金发少女似乎犹豫了一会。「没有哦。」她这么说着,向亚连点了点头就匆忙离开了。
——「莱昂哈尔特大人和母亲正在密谋着暗杀莉莉安娜殿下呢。」——
这是之前她对他说的。
也坚定了他杀死自己养父的决心。
但这一次,莱昂哈尔特好像并没有这个念头。
亚连感到微松一口气。但是,他仍然需要去问问。

「我已经为那个女人付出了我的所有,现在留下来的,不过只是最初的我而已。既然如此,在这个地方,我又有什么必要认真?」
漆黑的角落里,有人这么说着。

「爸爸。」他拦住正想回家的莱昂哈尔特,将要沉默黯淡的光线落在大地上。
「怎么了?」
「我想问问,你对莉莉安娜……是什么感觉。」
「她虽然任性了一些,可还是个小孩子吧。和小孩子较真也没有太大意义。不过她开放粮仓这件事的确做的不错,尽管这有点不太像她的作风。」
「那……爸爸你想过要杀了她吗?」
莱昂哈尔特有些惊讶。
「你觉得我想杀了她?」
「……和玛丽亚姆大人一起。」
「不……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亚连沉默了。他其实在那房间里望着那鲜红的手铐时已经想明白,莱昂哈尔特死时的种种情形,每一句话,都在回忆里洗涤得更加清晰。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爸爸。」

「我要和莉莉安娜王女解除婚约。」
来自玛隆国的消息终于传到了露西菲尼亚。

亚连看见莉莉安娜的时候,她正在小口小口地咬着她最喜欢的奶油面包。
「莉莉安娜殿下。」
「亚连来了?陪我聊聊天吧。」
莉莉安娜头也不回,亚连并没有在她的对面坐下,而是继续站在她身后。
「莉莉安娜殿下……你对这件事感到在意吗?」
「我是太阳。」
莉莉安娜忽然毫无理由地说出一句无关的话。
但亚连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我是它,只有我一人散发着光辉,而没有别的物体肯接近我。天上没有两个太阳。」
「我很早就想明白了,没有什么能留在我身边。」
莉莉安娜叹了一口气。
他想起那一次看见她坐在柔软舒适的高背椅上,隔着窗户看着外面夕阳沉沉落下,飞鸟白色的羽翼擦过赤金的天空。没有云,只隐隐有些许轻烟,没来得及触及夕阳,升上高处就消散,化为没有形体的存在。他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莉莉安娜,也许是距离太远,他隐约看见莉莉安娜的蓝眸里有些闪烁,埋藏在那闪光的表面是更深层次的悲哀,落寞地映照着巨大的日轮,仿佛她与那焰火色的存在本是一体,是连飞鸟的翼尖都触碰不到的,遥远且唯一的存在。
「你不孤独啊。」
——你不孤独啊,姐姐。
「不是还有我吗?」
——我们是,在同一个母亲腹部中诞生出的双胞胎啊。
「亚连你,是不是开玩笑呢?我说的孤独,可是没有能和我走过一生的人、也没有能真正理解我的人的,孤独啊。」
莉莉安娜背对着他,他看不见莉莉安娜此时的脸,莉莉安娜也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
「我是……认真的。」
他也跟着叹气。他没有去找米迦埃拉,如果莉莉安娜真的想要让他去杀了她,他也会千方百计地想要逃避。不知道是不是看见对方的死状的原因,尽管不是他下的手,他也将要去杀,而那个杀手只是替他下手了罢了。
因此,他对米迦埃拉的感觉,已经不复以前的心动了。
他有些侥幸。巴妮卡说他已经不再是莉莉安娜的弟弟,而这一次的莉莉安娜天真却不残忍,依旧高傲却不傲慢,想要尝试去了解下层的平民,这是她很大的改变,当他凝视那双似乎装满了所有又像什么都没有的蓝眸时,他确实感到了一阵当初他看见米迦埃拉美丽的绿发时的心情。
因此他答应了。
「那么,收下这个。」
掌心里的玻璃小瓶中,一只金色的指环折射着午后三时的阳光。
「和我定下婚约,并要与我走入殿堂里,由神见证我们的婚姻,并接受全国祝福的人,不是凯尔•玛隆,而是你……能接受吗。」
【这是大逆不道之事。】
「和我在一起,能让你感到开心吗?」
「答案不是肯定的吗?」
莉莉安娜抱着少许不安和期待,脸上露出了局促的笑容。
「那么,我接受。」
【这是,大逆不道之事。】
——可是为了你,化作罪孽我也愿意。

【之前忘了,这次千叮万嘱自己一定要记得,现在就给你礼物。】
「莉莉安娜。」
【你的身份不再是露西菲尼亚的王子,不是王女的双胞弟弟,只是与王女容貌相似的仆人而已。】
「亚连?」
【莉莉安娜不可能自发地开粮仓。对她而言国家人民都无足轻重,只是因为你的要求。】
「我有个请求。」
【也许她保留了一些关于之前事件的感觉吧。】
——「请把婚礼的规模弄得小一些,可以吗?」
【她的眼神落寞悲哀,甚至不保留以往的一丝天真。】
「……」
【她改变了这么多。】
「只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第二个条件,献上你或者你……的灵魂。】
「亚连。别想太多,好吗?」

不知道莉莉安娜用了什么方法,七天之后,婚礼进行。
亚连身上的礼服比他年幼、还是王子时的衣服更加细致华丽。而莉莉安娜看起来与以前一样耀眼美丽,她的金发笼在洁白的头纱之中。
来宾众多。他可以在礼拜堂里看见所有他认识的人都来了。吉尔美诺今天穿了一件红黑色的礼裙,这使她看起来更像那个瘦削苍白的巴妮卡•空琪塔,而此时她正在和凯尔交谈。凯尔旁边,米迦埃拉正在和一个有着白色长发红色眼眸的少女低声说话。
他和莉莉安娜站在圣坛前面。
亚连心中突然涌起一丝难过。
我们是姐弟。
【这是大逆不道之事。】
牧师在念着婚礼誓词。
你愿意嫁给他吗?
【你会抱着你新的罪堕入地狱。】
我愿意。
【你要连累你的姐姐吗?】
真实之刃在暗处隐忍不发。
【你看她纯净得如同她头顶那片琉璃般的天穹,而你已经浸泡于黑色的河流中了。】
内心的罪恶蠢蠢欲动。
【你要扯着她流云般的衣摆坠入粘稠的罪恶中吗?】
你愿意娶她吗?
他像濒死之人一样感到无法呼吸,那低声合唱的词句仍在耳边。
他来到他从未去过的建筑前。它不算大,衣着简朴的修女们来来去去,一个短发的身影跪在忏悔室里。
海边的利刃闪烁着惨白寒光。
【你要让你的姐姐背负上罪吗?】
「请把婚礼的规模弄得小一些,可以吗?」
「只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那时莉莉安娜脸上的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定。哪怕是她在拿捏一个人的生死时,她也没有表现过如此强烈的愿望。
他感到一阵晕眩,像灵魂都被抽出似的站立不稳。他可以抱着莉莉安娜坠入大海,让海水牵引他们沉沦。但他看着眼前的姐姐,她双唇微抿,海蓝的眼眸里是发自心底的愉快,瞳孔的颜色如此纯粹;她是如此纯真且喜悦。就在礼拜堂的彩绘玻璃窗下笼罩着颤抖的玫瑰油彩般的焰光,来宾都在为他们微笑,掌声错落。
他看见海上漂浮的小瓶子,里面放了一张羊皮纸。
「你确定要这么做?和我交易,我要求的报酬相当大。」
混乱的画面闪过,他只看见姐姐脸上坚定的神色。
——「我愿意。」
闪烁刺痛眼睛。姐姐看着他,说了这三个字。
而真实、罪孽在他的心中犹如钢针,刺痛着因幸福而沉湎的懦弱灵魂。
他不能让她的双眼染上黑暗。
「我是你的双胞弟弟啊,莉莉安娜姐姐。」
他终于说出口。
真实之刃瞬时刺出。

全场死般寂静。
莉莉安娜的脸上带上一丝复杂的表情。既像是笑,又像是哭,更多的是了然。
「我知道啊。」
她轻声说。
他环顾四周。其他人都用一种了然的眼神看着他。
「这一天注定到来。」
有人叹息着说。
吉尔美诺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父亲,而莱昂哈尔特用一种类似哄小孩的动作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凯尔定定地看着米迦埃拉,手里的贝壳项链因为过分用力而将纹路印在他的掌心,他的指节发白;米迦埃拉被白发少女紧紧抱着,而她也流下了眼泪,湿润的小径留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奈伊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玛丽亚姆站在她身边,右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
「一切都结束了。」
虚幻之影终将被真实之刃击碎。
礼拜堂的地面开始颤抖,连着他也几乎站立不稳。大理石质的地面开裂,碎石轻轻上浮,拖着发亮的尘埃,模糊了面容。莉莉安娜说:「我都知道。」
裂痕越来越大,从礼拜堂中央开始劈裂。来自地狱的业火沿着断裂之处摇曳而上,要燃尽三千个世纪。蒸汽或是一些别的东西氤氲了双眼,亚连和莉莉安娜隔着越扩越大的裂痕和数百的碎石无声地对视。
莉莉安娜忽然动了。她向亚连竭力地伸出手,将放在手中的戒指尽力地套进亚连的手指中。
在建筑崩溃碎裂的环境中,莉莉安娜笑了。
「再见。」
她这么说。

他睁开眼睛。
崩溃的礼拜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所不算大的修道院。
「连?有人来找你。」
一个少女这样对他说。他茫然地跟着她的步伐,穿过露天长廊,面前是吉尔美诺火红的身影,还有红眸少女摇曳的白发。
「可以说好久不见吗?亚连。」
而我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件。
「莉莉安娜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吉尔美诺直截了当地说。
「莉莉安娜为了让你活着,她和巴妮卡做了交易,给我们所有人一场梦境,梦醒了以后,你就代替她在这修道院里活下来。」
他觉得眼前发黑。刺痛着眼球和鼻腔。
「她的愿望……是和你在一起。不对,应该是,看着你过得好好的啊。」
她的愿望。
这是她的愿望。
可是巴妮卡,那个恶魔,要实现的是「我的愿望」啊!
她的愿望。
我的愿望。
隔在火海两边,是永远没有办法调和的,永远不能一起实现的愿望啊!
无论是多么微小的愿望,不是只要放在瓶子里,就会实现吗?
为什么只有我的愿望无法实现呢?
巴妮卡?
为什么?
我只是……
……只是想要她好好的啊。
「铃的灵魂……已经被恶魔收走了啊。」
白发少女——克拉莉丝,低下头小声说。
为什么……
应该被拿走的,是我的灵魂啊。
「姐姐……」
亚连目光涣散地喊着。但他在呼喊的人已经听不见了啊。
「我其实一开始不能原谅她。她杀了爸爸啊。」
「但是铃后来和我说,她见到巴妮卡•空琪塔了,可以让我们做一个梦,和亡灵一起生活……」
克拉莉丝哭了。
「我也想见见米迦埃拉啊!」
「我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想和她再次一起聊天啊!哪怕是见一面也好啊!」
「因为米迦埃拉不在了啊!」
「你永远都不知道,因为是异族,我受到了多少排挤……她是第一个愿意向我伸出手的人啊!」
克拉莉丝将脸深深地埋进了双手之间。
「……我再也看不见她了。」
我再也看不见她了。
吉尔美诺低声说:「这是个可以让我见到你和爸爸的机会了啊……她说了恶魔的事情,可是我没有阻止,对不起。」
【她只是为了赎罪而已。】
【罪人,你无罪了。】

那天以后,亚连代替了姐姐的位置,在修道院工作。
只是亚连再问起莉莉安娜时。
「有这个人吗?」
「吉尔美诺姐,你还记得莉莉安娜吗?」
「记得啊。她不是那个女将军吗,金色长发,我上次还和她打了一架。」
「克拉莉丝,你记得铃吗?」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
而他发现,她在他脑海中的印象,越来越淡。
他还能记起她的名字,她有着纯粹如浅海的眼睛,仿佛融化了黄金的长发。然而这些形象都不能在他的脑海里统合拼成他最爱的姐姐。
他拿出那对金色的婚戒。他在夜里用刻刀尝试在戒指内环刻上那个人的名字。漆黑的夜空无星无月,睁着漆黑的眼睛看着他。
【Ril……】
字母在脑海里的排列渐渐模糊。他知道他必须要快。他在和自己的记忆战斗。他的姐姐,像大风中的沙丘、海浪迫近的沙滩上刻写的字母,即将被抹去一切痕迹。
我是亚连克西尔•露西菲尼亚•顿特利秀?
还是亚连•阿巴多尼亚?
抑或是来历不明的连?
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Riliane】
他倒在桌上。眼角有泪滴划下。
那黄金的戒指渐渐化作沙砾,从他的指缝间流走。
像时间。也像莉莉安娜的存在。

我是亚连克西尔•露西菲尼亚•顿特利秀。
我是露西菲尼亚皇室中的最后一人。
四九九年,安妮女王去世。我登上皇位。
一切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我开粮仓,并不因为自己是皇族而傲慢待人,奢侈度日。
然而一场古拉病在露西菲尼亚中横行。三英雄中除了艾尔露卡•克洛克沃克外,全部死在了这场病中。
我因此离开了皇宫,露西菲尼亚被玛隆国吞并,我也已经无所谓了。
醒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刻刀,手指有些细小的伤口。我昨夜一定是在刻什么东西吧,只是不知道那东西去了哪里,只在我的指间残留着些许金粉。
桌面上放着一只透明的玻璃瓶子,里面有只金戒指,我将它倒出来,上面写着我的名字。有一种强烈的意志促使我将它投进海里,让它在海浪中越行越远。
我这么做了。
沿着来时的路,我离开了无名海岸。
也因此没有看见身后,一只小小的瓶子。
里面的羊皮纸写着。
【——如果有来世的话——】


End.


后日谈
「莉莉安娜将军!」
金发少女站定,晚风里她金色的发丝有如月光。
「你是新人吧。」
「是……」
「那么你要记着,我并不喜欢别人叫我莉莉安娜。叫我莉莉就好了。」
「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莉莉沉思许久,最后笑了。
「虽然我不记得原因了,但说不定只是因为讨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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