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Retz—

*@弹丸论破幸运组主页 投稿一周一题40期【冒险】，虽然没有关于冒险的正面描述，算是冒险途中的故事？

*旷野之息pa，商人枝X旅行者苗

 

01.关于相遇

苗木诚抵达驿站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这片大陆的夜晚八九点往往伴随着大量的骷髅敌人、开始狂欢的各种怪物以及成群的蝙蝠群。苗木按照从某个旅行者前辈手里得来的地图一路策马狂奔，终于赶在夜色没有变得更浓之前找到了驿站。

寄放好马匹，苗木打算今晚就在火堆旁度过。作为一个满大陆跑的旅行者而言，缺钱其实是常态，更何况他还有委托在身——要替病人家属寻找莫尔德拉吉克的肝脏。病症罕见，解药更是难找，据说全大陆的莫尔德拉吉克只有四只，不仅听觉灵敏还十分凶暴、更位于酷热难当、沙尘暴肆虐的沙漠深处，因此谁都不敢贸然靠近。这样珍稀的怪物材料，即使有商人销售也一定价值不菲。尽管花费20卢比就能躺在松软的床上舒适地睡上一觉，但实话说苗木感觉自己连这20卢比都快要出不起了。

好在驿站的火堆免费供应，旁边还有凳子。

苗木看着马被牵往马棚，身体略微旋了一个角度，就要坐到火堆旁。这时他才发现在他想要落座的位置上坐着一个极好看的青年，火光照在对方白皙的面庞上，为他染上一层暖色。

苗木一时不知自己是该先收回目光还是先迈步。他在原地踌躇的当下，对方便抬起头来，朝他友好地一笑。

旅行者感觉自己的心跳错了一拍。他慌慌张张地走到对面坐下，两人隔着噼啪作响的篝火，上面的铁锅被烧至通红。就这么坐着，闻着柴火的香气，苗木感觉自身皮肤上在旅途中沾染的寒气一点点被祛除了。在这种温暖的感应下，苗木鼓起勇气，朝那过分好看的人搭话——

“您也是旅行者吗？”

对方也同外表一样，语气温和，很容易令人亲近：“不止，我还是旅行商人哦。”他从身侧提起一个尺寸适中的背包，向苗木展示其中的货物。苗木凑过去一看，认出了分散在这片大陆各地的特产——速速胡萝卜、鼓隆调味料，还有长在沙漠地带的酥麻香草。苗木一瞬间似乎看见了希望的火光，略带急促地问：“您去过沙漠？您知道哪里能买到莫尔德拉吉克的肝脏吗？”

“你是受人之托？”白发青年将背包重新放到一边，伸出手去，“去掉'您'吧——我的名字是狛枝凪斗。”

“我叫苗木诚，”苗木握住了那只手，干燥、柔软，温度相融，“嗯，委托人急着要来给家人治病的。”

“我会替你留意的。”商人这么说。

 

02.关于相熟

苗木发自内心地认为，全大陆再也找不到一个比狛枝更好的商人了。

他不仅给出的价格实惠，货源渠道还颇为充足——这点是苗木猜的，毕竟只要他提出想要什么物品，狛枝总能在下次和他碰头的时候就备得妥妥当当。上次莫尔德拉吉克的肝脏，狛枝也是在苗木再次来到驿站时就奇迹般地从背包中掏出，这着实吓了苗木一跳，毕竟能打败那怪物的旅行者可寥寥无几。但这位神奇的商人只给了这样的答复：“我是在路上捡到的呀。”

“路上？”

“对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在西南边的沙漠走了走就发现一地的怪物材料了。噢，还捡到了背鳍，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直接送你。”

“？？？”

就这样，苗木和狛枝开始了持久而可靠的贸易关系。这也可以归功于狛枝那飘忽离奇的行踪——苗木第四次在不同的驿站里见到安坐在其中的狛枝时就释然了。他穿过那些陌生的旅行者，熟练地在这位旅行商人的身边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紧挨着对方坐下。他戳了戳对方竖起来的左膝，好奇地问：“狛枝君，你是怎么做到每次都找准我要去的驿站的？呃，我不是说你跟踪我之类的啦，但是真的很巧诶……你真的不会用传送阵之类的吗……？”

狛枝拖长了语调：“这当然是因为——我很幸运啦。”

苗木对此深信不疑，毕竟莫尔德拉吉克那回事确实强得有点过分了。他之前有推测过是不是狛枝将那沙鲸击杀了，为了不让自己掏太多钱才谎称是捡的。但是经过观察之后他发现狛枝的行囊里连哪怕一柄护身的匕首都没有，手上也全无握剑拉弓留下的茧子。作为一名走南闯北的旅行商人，能毫发无伤地在魔物横行的大陆上想去哪就去哪，除了他的幸运真的很强势以外再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苗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也好想有这么幸运，起码走夜路的时候不用被骷髅袭击。

“今天要买什么吗？”狛枝却已经将背包伸到他面前，苗木的注意力迅速转移了。他原本已经选定了好几样货物，结果在听见狛枝报价之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狛枝君，你应该知道，这个价格我只能在其他商人那里买到一支箭吧？“苗木无力地晃了晃手中一束五支装的冰箭，“还有这个黄宝石，你确定没有标少一个零吗？”

“就是这个价没错。”俊美的旅行商人肯定地说。

“狛枝君，如果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的缘故就打折打到骨折，我会很过意不去的——”苗木在看见狛枝的神情时顿了顿，不大确定地望向对方。他觉得狛枝深绿色的眼睛里似乎在发光。

这璀璨的光芒持续了几瞬，又温柔地黯下来。

“作为朋友，我会这样卖——”

他将整个背包的东西都塞到苗木手上，只从苗木手中的钱袋里拿走了等价于原本他敲定的冰箭组和黄宝石的卢比。

能遇上这样好的商家，说不定苗木自己也很幸运。

 

03.关于邀请

苗木从左右田手上接过滑翔伞成品，有些激动。

“真的做出来了呀，传说中的御赐羽翼诶——”

“如果你给的图纸没错的话，这样应该就能用了，”左右田带着些自豪地摸了摸滑翔伞的表面，“我可是费尽全身上下所有力气才控制住我自己不改装的啊！你一定要好好谢我！”

苗木道谢后喜孜孜地离开了。滑翔伞的图纸是狛枝在雪山下某个小木屋里找到的，这张在每个旅行者眼中都是无价之宝的赶路神器雏型被商人随便当作赠品送了出去，但苗木知道这起码比狛枝背包里的货物，不，哪怕是一百个狛枝的背包都无法与它等价。

他是觉得苗木会需要这个，而不开价直接送出。这种真挚的情谊要怎么回应呢？苗木在空中滑翔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这么想着。

在空中飞行所见到的景象，以及心中记挂着的事情使苗木忘却了手臂的酸痛。视野中驿站逐渐靠近并扩大，他留意起四周的地形，推测可能的落点。

也正是这时，他的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

苗木的身体轻轻扭转方向，滑翔翼便灵巧地带着他稍稍偏移了路线。那是在离驿站还有一段距离的小路上，那大小适中却意外能装下不少东西的背包就是个显眼的标识物，令他一下子意识到这个背包的主人是谁。

“还没有和狛枝君一起赶过路呢……”他心念一动，朝着商人前进的路线缓缓降落，等到那头白发变得更清晰时，他敏锐地注意到了什么。

“狛枝君，小心——”

旅行商人的身影微微一顿，随后仓促却不失灵巧地躲开属于尖刺龙骨棒的一击。苗木在落地的同时拔剑出鞘，将围攻过来的三只波克布林逐远了些。他顾不上什么，抓过狛枝的手腕就开始往驿站的方向一路狂奔，后者思维明显仍然处于过载的状态，没有发挥出腿长的优势，只是略有迟钝地跟随着苗木的步伐。两人逃命的速度半斤八两，但好歹是险而又险地将那三只怪物甩到身后，还运气极好地躲过了好几发朝着后心射来的木箭。他们进入驿站范围后才真正放松下来，怪物也并没有穷追不舍的念头，在外围绕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去。苗木半弯下身，小口小口地抽着气，望向毫发无伤的狛枝，内心还是不免担忧。

他不想跟他提起刚刚发生的事，那会让人误解成自己有意要对方报答搭救之恩；但他依然想找出一个万全的办法，好教他远离危险。苗木一直踌躇到两人到火堆旁坐下——那是他们常坐的地方，现在天气还不算炎热，夜晚带来的寒意也同这火光融成恰当的舒适温度——他才突然抓住一个点子，它背后代表的某些东西不知何故令他的心脏雀跃地跳动起来。

“狛枝君，”苗木试探着开口，没来由地感觉到紧张，“你愿意和我一起旅行吗？”

白发商人的目光隔着火光，以及一个不太合时宜的、被烧红的铁锅投注过来。苗木很想看清里头的思绪，但一无所获。而最终，狛枝只是淡淡地笑起来；如果风没有扰乱听觉，苗木会坚信他听出了夹杂在其中的一丝动摇。

“抱歉，但我只会拖累你呀。”

一阵甚至不算大的失落席卷而来，将那点激动压下了。但苗木没有轻易放弃，他身子尽可能地往前倾，翠绿眼眸里满溢着迫切的情绪：“怎么会？两个人结伴同行，相互也有个照应呀？”

而且，内心有个角落一直在不停地为苗木勾勒一些图景：他同狛枝站在海布拉山山顶望向星空、或者到幽暗的森林里循着潜行蘑菇的指引前行，也可以一齐到沃托里村扬帆出海，寻找可能有的海底宝藏。

他甚至不知道这些渴望从何而来。

“我相对地还很倒霉呀，苗木君。”狛枝轻轻叹息，“我自己一个人走的时候还好，和别人一同就会给别人添麻烦——哪怕只是凑巧走在同一条路上，也会招来很多怪物。要是苗木君为了我放慢脚步，会有不少委托人平白多等一段时间吧？”他望向年轻的旅行者，澄澈的绿眼睛里有某种坚实且不容忽视的神采，狛枝清楚那是什么。他制住仍想继续说服自己的苗木，最后以轻松的语气抛出最后一个理由。“我还要给你找货物呢。我们分头行动，帮助委托人的效率不是也会提高许多吗？”

苗木最终还是勉强放弃了这个念头。不过此后，在他进驿站以前，他都会特意在周边飞一圈，确保周边没有异常、狛枝平安无事。

 

04.关于改变

又是在驿站平静的一晚。

狛枝好奇地盯着苗木，直到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苗木君，你很少回家呀……？”

“噢，对，是这样啦。自从我开始旅行，就很少回去了。困——就是我妹妹啦，说她自己在哈特诺村生活可以的。那边也很安全，所以我还挺放心的。”

狛枝听完，没有问他值不值得——将别人的生活放在自己的生活前面。苗木不是什么有名的勇者，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讲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但狛枝想能做到这点本来就很了不起。

还没来得及回话，两人的注意力便迅速被天际划过的一道亮光所吸引，迅速将刚才的对话抛到脑后。

“哎？刚刚那是流星吗？”

“嗯，看样子落点离这边不远……”

“说起来，流星碎片是不是有那个传说呀？说是在某方面有很大用途的材料？”

“嗯……好像是可以用于强化装备吧，我猜。虽然要怎么强化还不清楚。”

苗木充满期盼地看着他。

“狛枝君，我……好想去捡呀。”

其实狛枝自己也很想去看看。作为一个旅行商人，对所有传闻保持高度关注已经是一种本能——似乎有一些旅行者会收集各地的传闻整理成册，放到驿站的桌子上——但好像还没有关于流星的描述。

“但是我之前说过的吧？——”

“可是这么黑我自己找不到啊，”苗木迅速打断狛枝的拒绝，“有狛枝君找莫尔德拉吉克的幸运，今晚说不定还能赶回这里睡个好觉呢！”

“你真要坚持这样？”

苗木连连点头。

所以狛枝最后还是妥协了。他们从驿站寄存处牵出马匹，沿着大致的方向穿进树林。晚上的大部分怪物都会聚在一起入睡，而好运也悄然降临——他们没有遇见难缠的骸骨敌人和蝙蝠，一路平稳地驱马直前。苗木很久没有在旅途中感受过这种难得的安宁了，狛枝在自己身边一同赶路这个认知也令他倍感新鲜。两人警惕着，直到面前隐约出现了一道亮光，直冲云霄。

“好像近了！”苗木欣喜地说，“原来流星落地的时候会发出这样的光束啊？以前都不知道。”

他们穿出树林，来到一片平原，狛枝暗暗皱着的眉头也放松了许多。一颗多棱角的碎片静静躺在草丛中，在他们靠近的同时悄然敛去向上的光束，苗木将它捡起时甚至还惊走了一只精力蚱蜢。

“狛枝君，我们找到了喔！”他递出这颗不小的碎片，好似直接从天上将星星摘下，递到商人的面前。

“太好了呢。”狛枝温和地弯了弯眉眼，在星光的映照下，苗木无端感到心动。“你看，我们一路上都平安无事，狛枝君也要对自己有更多信心喔。”

“是吗。”

他们收起碎片，翻身上马，朝驿站驰去。有一句话悄然飘散在夜风中。

“……或许这次真的可以呢。”

 

00.关于过去

狛枝凪斗下定决心成为一个旅行商人是有理由的。

他在一个已经忘却名字的小村子停下脚步，稍作歇息。当晚怪物挥舞燃着火焰的武器冲进这只有几户人的小村子，将可燃的木制房屋毁得不成样子。狛枝本来就对旅途中的潜在危险时刻警惕，整理好的行李就在手边，随时可以提起就逃，但有什么拦下了他离开的脚步。那是一个岁数不大的小孩，护在因伤重而动弹不得的亲人面前，而他面前就是燃烧着的波克棒。

这做工粗糙的木棒充满气势地上扬，随后却无力地掉到地上。一道身影从颓然倒地的怪物身后浮现，一双绿眼睛里熠熠闪着希望的亮光，那是狛枝所能注意到的所有。

他呆立在原地，看见这道不算高大的身影走近，抚慰地摸了摸小孩的头，又将地上倒着的人扶起靠到墙边，笑容中的温度击中了还站在阴影里的他。

狛枝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轻声说道，似是自语。

“如果当初我也能遇见你就好了。”